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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可以遇見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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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子班每學期會根據成績排名滾動班級成員,方糖成績好,沒有被“滾出去”。

開學日,她頒發新書,手上拿著新的學生名單,從第一名按照順序往後發書,沒有什麽不同,時間就這樣溜走了30分鐘,沒有發生一點新奇之事。

最後一些人並不認識,只能叫名字咯!“李覓!”……

好熟悉的空氣,氣味芬芳的洗發水味道撲鼻而來,眼前的男孩讓她定睛許久,無法轉移目光。

“你好,我是李覓!”

男孩接過書本,露出一排大白牙,方糖胸口一緊。

李覓第一次和她做同班同學的那一天,窗外陽光充沛,她又一次看到這個籃球男孩臉上的陽光,是橙紅色的。

事實上李覓上學期就在尖子班的隔壁——平行班,但他們從未見過。方糖不太觀察周圍任何事物,不和外班的人員走動,就是在女生宿舍,也是自顧自學習而已。

“我們認識一下,我叫李覓。”生物課下課,李覓回過頭和方糖的同桌交談打開局面。

“我當然知道你了,恩,你同桌是班長,但是不用怕,他從來都和藹可親。”宋琪趁班長鄭易出去的空擋在這邊透漏軍情。

“恩,他不怎麽理我,沒勁。”李覓身體轉過來,雙腿跨在椅子上坐下,雙臂交疊伏於椅背上,下巴懶洋洋地躺在上面。

所謂異性相吸不無道理,李覓和宋琪的開局甚佳,又同樣處於青春期,他們總是上課下課有說不完的話,李覓把椅子往後蹭,宋琪把桌子往前推,打情罵俏的樣子毫不顧及別人。

“李覓、宋琪,出來!”班主任柴老師突然出現。

她老人家的將軍令一直是以嚇人文明,好好的一個女老師,天天拳打腳踢男同學,甚至還踢□□,如果不是因為年紀有50歲,大家真懷疑她在挑逗異性。

他們兩個完全沒聽見一樣。柴老師拿了一個掃把悄悄走進來。

“你說你們這個班主任也太兇了吧,教學質量真的會好嗎?以前教我語文,之乎者也真的聽不懂,我好可憐,期末竟然考了高分,考進來你們班。”李覓說。

“小心點就在你身後。”李覓同學小聲嘀咕。

柴老師的氣息一點點逼近,李覓在老虎獠牙下還樂此不疲,柴老師揪起他的耳朵扯他出來。

“哇!”宋琪毛手毛腳吐著舌頭跟在屁股後離開教室,教室嗡的一下,而後一陣陣轟隆隆議論。

三人劈裏啪啦走出教室之後,方糖回過頭問,“怎麽回事,這麽不巧。宋琪這回不會怎麽樣吧。”

他才將視線從書本上抽離開,應了方糖:“這回宋琪和淘氣包都得老實了,我們這組清凈了許多。”淘氣包是班長給李覓取的外號。

不到半節自習課的時間,李覓就大搖大擺的回來了,明顯是被胖揍一頓,卻裝作很爽的樣子,宋琪後來也佯裝很爽的樣子走進來坐下。

思品課時間,剛從二年級教學組出來的李覓沒大好意思再犯老錯誤,一直沈著氣,動都不敢動,裝成木偶。放學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像沙漠上海市蜃樓那一邊的旗桿,可望不可即,李覓感覺自己都要死了,不能說話的感覺真是折磨。好容易挨到了放學鈴,趕緊殺出去。

“我先走啦!班長大人!”他氣都不想喘就要起身跑出去教室。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走。”班長從桌堂內抽出書包起身,拍著前面的李覓說,“好了。”

“班長怎麽還對淘氣包這麽關照,一起走啦?”宋琪轉過頭和方糖說。

“估不會是陰險的惡毒的柴老師安排的二次談話吧…”宋琪心裏害怕得恨。

“誰知道呢?”方糖冷冷地回覆,又偷偷看著走遠的鄭易和李覓。

喜歡和愛本就不同,方糖只是喜歡李覓,看見他會緊張,看不見卻不是很想念。

世界陰陽兩極本就是正負能量的結合,在A班,有喜歡李覓的方糖,也有無端端討厭李覓的人。

柴老師是他們的語文老師,也兼顧其他平行班的語文課,以前也是李覓的語文老師。

柴老師最喜歡的同學就是方糖,他把全國作文投稿僅有的一個名額給了方糖,方糖也拿了名次,柴老師安排在校廣播站發布此事並找了優質女聲朗讀了文章全文,但不巧的是,柴老師討厭李覓。

不喜歡一個同學的老師是什麽概念呢?就是他在其他人面前的如沐春風,到了那個同學那裏就會變成見縫插針,李覓從走廊那端遠遠地走來,吃一根剛買的雪糕撫慰大汗淋漓的自己,卻被柴老師叫住,叫他把雪糕扔到對面的垃圾桶。

李覓當然不會聽話,也沒聽到這一切,柴老師氣急敗壞的命令他,他只是慢慢擡頭看了柴老師一眼,問“您剛剛說什麽?我沒聽到!”

柴老師啞口無言又一言不合地給他了一巴掌。

李覓是憑本事考進A班的,不幸的是班主任是柴老師。這一切違和感很強。柴老師故意把李覓和另外幾個“不聽話”的男同學搬到了角落位置,完全看不到反光的毛玻璃黑板,他們期待的也只有陰天下雨什麽的,冬天的話就更不舒服了,因為北方的冬天白雪皚皚,反光程度比夏天還嚴重。

一個深得老師喜愛,一個深得老師厭惡,方糖不敢和李覓講話,怕李覓討厭方糖多管閑事。還好只是喜歡他,只要是忙於學習,方糖都不會過分因此糾纏自己的心太久。

在李覓面前,方糖從來沒說過一句話,甚至對視他一秒鐘。

鋪滿紅磚的小路一直延伸到拐角的大馬路,兩旁楊樹和柳樹競相在風中舞蹈,高大無比,供那些從教室沖出的人兒邊走邊納涼。李覓手臂跨過班長的肩膀,將其幾乎裹挾出門,榮縣夏天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夕陽像外國女人的金色長發被地球抻開那般光滑,讓人歡愉。

班長一聳肩順勢撞了李覓一下,“別和你前面的那個女生說話。”

李覓走一步向上跳起一下,摘下頭上的柳樹葉,聽到班長一板一眼的說話,他一臉疑惑,稍後才回過神來,“為什麽啊?”他又壞笑。

“你怎麽那麽多問題?”班長鄭易踢著石頭大擺雙臂,一本正經地闡述他的緣由。

“都不知道她叫什麽?”

“她叫方糖。”

“但以我多年的經驗,你是不是喜歡方糖?”李覓哈哈大笑。“跟你說啊,我以前的學校就有男生喜歡女生卻……”還沒說完就被班長搶走了話語權。

“廢話是真多我走了,你快點兒跟上。”

“看來班長還是有條條框框的,看我心情吧,究竟是啥樣的壞脾氣?”在後面擺弄樹葉的才是淘氣包,他低聲說的這些班長全都沒聽見。

周末放學吃過晚飯,李覓在客廳沙發上陪著媽媽看《摩登家庭》,默默唧唧的劇情著實讓李覓頭疼,媽媽看出了他的不耐煩,便問他在學校和同學相處的怎麽樣。

“還行。”剛進入青春期的李覓和媽媽之間的溝通越來越少,說話也是十個字以內那麽簡短。自從爸爸過世以後,李覓和媽的溝通就不多,他從小最喜歡爸爸。

那天晚上李覓看著自己房間的天花板,換上睡衣,躺下來,他一直喜歡音樂,拿出隨身聽,從抽屜裏翻出各式各樣的磁帶,最後左選右選選中了張學友的《情書》,他慢慢躺下來,枕著右手胳膊聽著音樂慢慢進入了一個人的世界。

他還不是一個心事很重的孩子,或許他還沒有到那個時期,每個人都會在青春年少時經歷一次漫長而愈加濃烈的“想心事”時期。李覓忽然想起放學時班長的警告,心中問號拍成行:

方糖究竟是何方妖孽?

叫班長大人如此上心?

難道自己要被這種無厘頭的威脅震懾住不成?

自己怎會是那麽循規蹈矩的人?

最後總結出一句話——我招,我偏要招。

“餵,餵。”上早自習的時候,李覓稍微身子前傾,用油筆屁股點了點方糖的肩膀,但是她似乎沒察覺,沒理他。

李覓怎麽會沒有挫敗感?自己可是從剛踏入班級的那一刻起就成為了班級女生的優質帥哥,所有女生對他都是笑靨如花,唯獨這個方糖,一周的時間,她都沒正眼看他一下。

“說你呢,聽見沒!”李覓聲音開始變大,不停地用筆點著她的肩膀。

方糖回過頭,眉頭緊鎖,抿著嘴唇,露出嘴角淺淺的酒窩,“你有什麽事嗎?新同學。”語氣跟不上表情,聽起來並沒有多少不耐煩。

“那個,你作業寫完了吧,快給我看看。”他絲毫沒有央求意思,完全是命令。

方糖態度極好地說,“寫完了,你要它做什麽?是抄作業麽?”

“怎麽能說抄?頂多是參考。”李覓被一語中的,心一驚,雖然明知自己的意圖很明顯,但是被眼前這位文靜的方糖一語道破天機的感覺真是慚愧,或者說,他覺得,他不應該說這句“是抄作業麽”,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竟然會不知道把臉放在哪,耳朵根也開始發熱,通紅。

班長回到座位,李覓一看他來了,聲音更大了“你能不能快點兒。就英語,其他的我不用。你就是摳!什麽都當作寶。”

很明顯,李覓這最後兩句話是打算進入班長的耳朵的。

班長走進過道,還沒到達座位的時候,就聽見了李覓的話,那麽針鋒相對,表情立即緊張,這時與李覓的視線相碰撞,李覓雙眼瞪圓,像極了玻璃球,而眉梢上挑,“嘶……”班長暗示李覓不要忘了昨晚的忠告。

李覓忙揚起下巴,表示抗議,然後繼續催方糖快點兒找。

李覓和方糖並不熟,可是李覓經常讓其他不想幹的同學把他的作業本遞給方糖叫她第二天務必寫完,要不然就會紮車胎,叫她走路回家。方糖開始有了極大的不適感,總覺得身後一直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纏著粘著自己,甩都甩不掉。

星期三的體活課,是學校安排給大家放松的時間,方糖做完最後一道物理作業便去了女廁所。她看見李覓蹲在角落抽煙,抱著胳膊就這麽抽著,抽完一口吐出來,繼而埋下頭去休息一會,擡起頭露出很辛苦的樣子。

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學,大家爭相議論的唯獨一件事:鄭易的爸爸被抓了,他和媽媽移民去了國外。

放學後,方糖一個人走到自行車棚開車鎖,突然從草叢竄出來一個人影,是小胖。

“方糖,這個是班長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但是他不會忘了你,希望你也一直記得他。”

方糖接過這個大木盒子,還有一個天藍色的信封。

方糖在書桌前望著窗外打開鄭易給的盒子,左側一個小盒子裝著一個水晶,八面玲瓏,寫著“勿忘我”,旁邊是一個八音盒,響起思念的旋律。

她打開粉紅色的心智,只有幾個字:我很喜歡你,如果可以,我以後會來找你,你願意等我嗎?

周末的下午,同學們睡完午覺一起聽張韶涵的新歌,如果說黃色小報是男生宿舍的談資,那麽娛樂八卦則是女生宿舍的興趣。

說起最喜歡的明星,方糖喜歡王菲大家都知道,隔壁床的同學淡淡地說:“我以前是2班的,班上就有個人炒雞喜歡王菲,就是和我一起進來的李覓。”

後來一個人告訴方糖,李覓床底下貼了一層王菲的貼紙和海報……

除了常規的同學錄,李覓送給方糖的唯一一件禮物就是王菲的海報,那個時候王菲已經退出歌壇了,市面上都買不到。

“你也喜歡王菲嗎?”方糖問他。

“是啊,靡靡之音,我的品味與眾不同吧?”

“我也喜歡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可以重回歌壇。”

“那就等吧。”李覓拿出王菲的磁帶,放進隨身聽,給了方糖一只耳機,他們聽著《流年》,那時候的他們還不懂何為流年,不知道“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是何意。

課業繁重的高中時代,他們都喜歡過什麽人,又忘了什麽人,高考是一場激烈的人生戰場,考完就意味著各奔東西,沒有課業的暑假,沒有人想起愛情,也再沒了聯絡。

時間這個詞對於16歲高一新生而言,並不意味著什麽重大意義。

課業繁忙,時間也許意味著為一張考卷準備了整晚的覆習,

一堂腦回路很大的物理課,

一節安靜的晚自習,

一次不及格的長跑,

一只沒有墨水的鋼筆,

一個同學分發的免費薯條,

排了20分鐘隊走了1000米提上5樓的一壺熱水,

一頓稀松平常的鍋包肉,

一抹笑臉盈盈的斜陽。

什麽都不意味著,每天都重覆著日出與日落,上課與考試,宿舍與食堂,夏天眼看就過去了,方糖盼著鬥轉星移日月更替,也許就是為了等下一個季節。

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宋琪沒有考上大學,於是去念了大專,宋琪的爸媽是做麻辣燙生意的,店鋪排隊長龍一直排到街對面,生意好到顧客都不用人管的程度,大概是老板不用吆喝,也不用看他們一眼,他們還是要買很多麻辣燙捧場的境界。

生意人的眼光和讀書人的自然不同,他們已經放棄了宋琪的學業,認為早點下來幫家裏面把生意做大才是正經事,高中和大專的六年時間他們還是覺得浪費了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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